林成离开后,林多坐在客厅的地上,泪水不住的往下掉。好久,他才停止哭泣,默默把饭碗和厨房收拾好,再来到父母的卧室,打开那里的电脑,登陆QQ,找到熟悉的联系人,把自己的购买量发过去。很快,对方就回信了,是一串数字和字母夹杂的代码。林多仔细的记下这串字符,趁着没人在家,拿起钱,快步来到附近的邮局。
林多买药的程序是通过一个药贩子进行的,他会先和药贩子联系好说明购买量,后者发给他一串识别码。然后林多会到邮局里以电汇的方式把现金汇到对方的账户下,付款信息栏填的就是识别码。对方确认付款后,就会把药物寄到指定地址,一般是林多家附近的某快递点。
两天后的放学,林多没有直接回家,而是来到某快递点领取货物。他在路上就拆开包装,把药片倒入事先准备好的口香糖盒子里,其他的东西一律丢进垃圾桶。这次他还做好计划,每天会把中午要服用的药用纸巾包起来带到学校里去,这样就不必担心上次那样的事。
又是一节体育课,男生们依旧热衷于打球,林多则依然一个人独自坐在台阶上,怔怔地看向远处那群正在玩踢毽子和翻绳的同班女生,看着她们跳跃的马尾和玲珑初显的少女体形,心中满满的羡慕。
自己什么时候开始想成为一个女孩子的呢?
林多也不知道确切答案。他只记得自己小时候就喜欢和女生们一起玩,过家家时喜欢扮演妈妈或护士。别的男孩子大多想要变形金刚模拟火车这类的玩具,林多却更喜欢和各种可爱的布偶聊天。上了小学后,他开始渐渐的了解到男生和女生的差异,从此愈发的想要做一名女孩子。
可是当他二年级的时候、一次班会课上、说出‘我想成为女孩子’这样的话后,立刻受到了全班的无情嘲笑。从此以后,男生管他叫‘人妖’、‘假娘们、’原本一起玩的女生们也都不愿意理他,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孤立中。虽然那时幼小的他并不明白,想要成为女孩子有什么错,可他却学会了隐藏自己的真实想法。从那以后,他再也没对别人说过类似的话。
11岁那年是个转折点,父母也学时髦买了台电脑回家,不过因为他们经常不在家、哥哥也经常出去玩的缘故,喜欢一个人宅在家的林多就成了该电脑的主要使用者。当他试着搜索‘如何成为女孩子’后,一个崭新的大门向他敞开,他从网上获取了学校和家里根本不会教的知识,知道了原来男孩子是有办法变成女孩子的。
虽然这个过程会很痛苦,很漫长,可是他愿意承受。因为林多实在是太羡慕女生身上那些漂亮的小裙子,羡慕她们柔顺的长发,羡慕她们的一切的一切。他无法忍受自己今后的一生都以男性的身份活下去。
于是,他加了一个有药贩子的qq群,从此开始定期买药。
三年间,药物的效果很显著,比如林多一点也没有变声的迹象,手脚和骨架也都一直很小只,胸前也有了些微的肿块,一碰会特别疼,皮肤甚至比那些同班女生都来的白嫩。有时候走在街上,他还会被陌生人认作是女孩。虽然他每次都嘴上否认,心里确是甜滋滋的。
林多的生长状况让他的父母稍微有点困惑,但是并没有多疑,毕竟14岁只是个青春期的开始,这个年龄的男生女生差别并不是很大,长得比女生还清秀的男生也不算少见。因此林多的父母只是把原因归咎在营养上,觉得只要小孩营养上去,以后自然长得结实,为此还买了些青少年的补品回来。
可是林多也有些隐忧,就是自己的身体变化终究会有一天瞒不下去,到时候应该怎么办?他在网上询问了很多人,大部分人的建议都是‘向父母坦白’。的确,就算自己日后要做手术,那也要父母签字同意才行。可是林多又很清楚父母的脾气,很可能会把自己暴打一顿。所以他一直都很迟疑,
林多的父亲叫做林福,曾经是羽毛球国家队的队员,但没有拿过世界大赛的名次。退役后,林福顺势成为家乡体校的教练,经常会带着手下弟子去全国各地比赛。很显然,林成方方面面都更像父亲,所以深得林福的喜爱。相反,每次看到白嫩瘦弱像个女生一样的次子,林福都没什么好脸色。
这天晚上,林福坐在沙发上悠闲地看着报纸,林多小心翼翼的走上前:“爸,这是我期中考试的成绩单。”
林福接过来,淡淡扫一眼:“年级23名,还不错,再接再厉。”
过了一会,林福见林多还没走开,不耐烦地抬起头:“你还有什么事?”
“爸,我……我……我想成为女孩子!”林多鼓足全身勇气说出这句话。
‘砰’,一声巨响,林福的拳头猛击在沙发前的茶几上。他的眼睛瞪得像是铜铃一般,火焰在其中燃烧,声音也是一字一顿:”你说什么?!”
“弟弟他想当人妖。”说话的是林成,他本来在父母的卧室里上网,但一直留意外面的动静。
“什么!”林福更加震怒。
只见林成把一个拆开的包装盒递过去:“这是我前两天跟在弟弟后面捡到的。我朋友告诉我这家伙老是往快递站跑,我就好奇跟踪一次,发现他把什么东西扔进垃圾桶。我事后去翻找,就找到了这个。”
林福身为体校教练,自然对各种药物非常精通,一眼就明白这药物的用途和其背后的意味。林福的胸口开始剧烈起伏,手中包装盒被捏成小小一团。他依然竭力的保持淡定:“林多,这是怎么回事!”
林福向来脾气不是很好,经常打林多的母亲。其实他一直都看林多不顺眼,只是后者一直乖巧异常,这也让他缺少下手的理由。可看这次的事态,一顿胖凑不可避免。
可是一向有点懦弱的林多这个时候居然勇气十足,坚定地迎上父亲愤怒的目光:“我一直都想当个女孩子,吃药已经有三年了,希望爸爸你能——“
‘趴!’一记重重的耳光扇的林多跌倒在地,眼前无数的小蜜蜂飞来飞去。他试图爬起来,却被林福一脚踩下去。
“反了……真是反了……好好的男人居然要去当女人,简直天理难容,天理难容!”林福从没有像今天这么愤怒过,“林成,你把这个不孝子背对着我固定好,今天我要家法伺候!”
林成的脸上没有丝毫同情,幸灾乐祸的把林多扶起来。林多的脑袋则一直嗡嗡作响,好久才缓过神,一回头,就看见林福已经解下腰间的皮带,狠狠的抽过来。
由于长期服药的关系,林多的身体一直有点虚弱,有时候走路不小心都会来个平地摔,这也是他体育课时不参见任何运动的原因。可如今这么孱弱的身子对上凶很无情的皮鞭,后果可想而知。每一鞭抽下,钻心的剧痛都会让他痛不欲生,甚至恨不得直接痛死过去。可偏偏有林成从前面扶住他,让鞭子可以尽情的与他的脊背充分接触。
不知打了多少鞭,林福终于累了,收起鞭子,喘着粗气,坐回沙发上,不忘留下狠话:“从今以后你没有一分零花钱,老子给你钱不是让你去做人妖的!还有,林成,明天放学后你陪着他去趟理发店,把他的一头长毛都剪了,剃个大光头,让他好好反省反省。”
林多如同一滩烂泥一样趴在客厅的地上,毫无生气。最后还是林成看不过去,把他拎到卧室的床上。
夜晚,林多正面朝下趴在床上,背上的鞭痕如同蚂蚁一般不停撕咬着他的骨肉。而比鞭痕更伤害他的是今天父亲的态度。没有了零花钱,药就无法买了,毕竟药贩子可不是慈善家。还有,自己这两个月找各种理由不去剪头发、好不容易留到齐脖长度的秀发也要没了。这一刻,他只觉万念俱灰,甚至想要打开窗户直接从这9层楼跳下去,一了百了。
可是,林多又很不甘心。如果这样死去,那自己算是什么?自己活过的这14年又意味着什么?林多是无神论者,不相信什么转世什么灵魂。如果自己就这么死去,那一切也就结束了,可是明明自己的愿望还没有实现。即使要死,那也要作为一个女孩子死去!
这夜,林多一直都没有入睡。直到凌晨两点,一个大胆的计划在脑海里慢慢成型。
第二天一早,林多忍着剧痛穿上校服,衣料在后背上的每次摩擦都让他紧咬牙关。但他竭力忍住,如平日那样来到厨房,给父亲和哥哥准备了简单的早餐。
母亲这几天出差,要下周才回来。
林福吃过早餐,就急匆匆的去上班。林成倒是一副好整以暇的态势,盯着林多:“昨晚被打的那么惨,今早看起来也没什么事,父亲还是打轻了。”
林多垂下头,没有说话。
林成吃饱后,把饭碗一甩:“记得洗碗,我先去上学了。还有,放学后在校门口等我,我还要把你押送到理发店。”
林多轻轻地‘嗯’了一声,拿起剩碗剩盘子钻进厨房。
确认林成离开后,林多放下手中的碗,来到父母的卧室中。卧室的侧面有个小书架,放的大多是运动理论方面的书籍。他准确的找到其中一本书,仔细翻找,从书本的封套里拿出一叠红钞票。
那还是一年前,他无意中看到父亲藏私房钱的情景,并一直牢牢记得具体位置。
有了钱,还要带什么呢?林多打开衣柜,里面衣服虽多,但都是朴素的男装,并没有一件他想穿上。打开书包,里面也不过是各种书本和文具。
林多略微思索后,把课本都掏出来扔在外面,仅留下自己爱看的几本小说。然后他去到洗手间,把自己的洗漱用品打个包塞进书包,手机和充电器自然也不能忘记,当然还有重要的口香糖盒。确认无误后,他背起书包离开家门。
这次他没有带上钥匙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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